一
进站前一刻,杨大娘突然央求儿子也给自己买张票,好跟着老郑一起返家。如今思量起五年前,脑海里久久盘旋不散去的,是邻居老张佝偻着的身影,以及那句“黑喜鹊,尾巴长,长了翅膀忘了娘”的村言。2013年的冬天,乌市火车站的安检已相当严格了。
五六千里地,从乌鲁木齐到郑州。七天前过来的时候,老两口大包小裹的给儿子拿了很多东西,尤其给未谋面的小孙孙,从用品到玩具全部都是老两口子的手工制作。因为事先说好要在儿子家长住下,杨大娘把四季里换洗衣裳都带好了。给儿女带儿女,对老郑夫妇而言近乎是天经地义的。淇河弯曲盘绕的两岸村庄里,有了出息子女的家庭,哪个不像杨大娘这样,既带着某种不情愿,心情又非常急迫,在得知有了第三代人后,恨不能飞到儿女身旁呢?“老了老了,人生地不熟的漂泊在外,还不是为了儿女。”
一路向西的火车上,由于人多无座儿,老两口把行李放过道里就坐上面。杨大娘一直担心到了之后的交流问题。她曾羡慕老张。张栓柱的儿子,是村里较早一批在城里落脚生根的人。杨大娘羡慕,是因为老张儿子就在郑州,两百多里的距离就如同在家门口。“回家方便,关键娶的媳妇也是河南人,说话听得懂”
那时候,老郑只好不停向老伴儿解释:“那边一半以上都是河南人。”在老郑看来,老伴儿留在西北儿子家,跟老家隔着大半个中国,就是把一摊子未知留给了自己。
“那我还能听豫剧哩。”老郑对老伴儿的说法不置可否。一直到酒泉,才有了空座儿。几千里路上,晕车厉害的杨大娘,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过来的。 |